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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盖叫天最后的日子

【人物】京剧大师 盖叫天

京剧泰斗盖叫天
腿被庸医接错位挥拳砸断重接
1971年却含恨而终

高清彩色修复
1954年京剧著名武生表演艺术家
盖叫天《舞台艺术》

盖叫天故居:燕南寄庐


我爷爷盖叫天最后的日子作者:张大根 (盖叫天之孙)

破瓦寒窑里住着个活武松

那年冬天,我得知爷爷在杭州被扫地出门,听说被赶到了宝石山后的松木场,那是个烧砖瓦窑的地方,没有具体的地址。在那个荒唐年代,连亲孙子去看爷爷都是罪行,为此我只能偷偷利用寒假去了杭州。


我本想到松木场打听具体地址,但下火车出城站见一排三轮车在接客,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杭州三轮车师傅对我爷爷盖叫天很熟,一来是我爷爷出行都是三轮车,许多三轮车师傅都认识,二来三轮车拉游客介绍杭州名胜古迹与名人轶事,往往会谈论我爷爷,所以我想先去三轮车师傅处打听一下。


我一到停车场处就有三位师傅过来兜生意。我颇费周折找到了一位知道我爷爷下落的洪师傅,他问我是盖叫天什么人?我告诉他,我是盖叫天的孙子,从上海来看爷爷的。洪师傅说,盖叫天住的小屋没有门牌,告诉你也找不到,只有我载你去。天渐渐黑下来,我说了声谢谢就上了三轮车,洪师傅把我送到了我爷爷的新家,车停了。洪师傅说,就是这间。


我下车一看,原来是间破瓦寒窑。我隐约见小窗中有一线灯光,我回身问洪师傅车钱多少?洪师傅与车已没了踪影,我呆了一会儿,心想就这间破瓦寒窑爷爷奶奶怎么过啊?!我轻轻敲了敲破板门,门开了,是我家的老帮工明书。他见是我,用苏州话说:大少爷,侬哪能来了?!老太爷老太太勒里厢。我一踏进门,给我感觉那才叫惨啊!一共十来平米,破瓦寒窑,用芦席隔成两间,四壁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外间一张破方桌,一把三条腿的破藤椅,缺一条腿用煤屑砖垫着,还有两只破凳子。爷爷用来喝茶的小瓷茶壶把断了,壶嘴也磕了一块。一抬头,房上的瓦片露着天光。天哪!这能住人嘛?!我心一酸,眼泪往外冒,却只是强忍着。


奶奶说老洪师傅是老熟人了。我急着要见爷爷,奶奶说在里间,我去告诉一声。奶奶站起身,边走边念叨着:老爷子,您大孙子子根(作者别名)来看您了!歇一会儿,听爷爷声音:叫他进来吧。奶奶叫了声:子根进来吧。我应了声“喔”,急忙迈向里间。里间更小,一进门就到了床沿了,奶奶退了出来。爷爷躺在破板床上,被子上还盖着平时穿的丝绵长袍,满脸须发络腮,太阳穴也瘪了。我带着颤音叫了声爷爷,眼泪在眼眶里转。爷爷听见我在叫他,微微地睁开了双眼,看了看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搬到这儿来了?这句话一下子又把我的眼泪逼回去了。


我记起了爷爷平时对我们的教导:堂堂奇男子,烈烈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有什么好笑的!爷爷的身子虽然被折磨得不像以往了,可内心依然是活武松,所以爷爷奶奶住的是破瓦寒窑,但他们内心就好似还在老家燕南寄庐一样。


爷爷叫我到前厅等着,他要穿好衣服起来。我退了出来,奶奶服侍爷爷穿衣服,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但不断地强忍着不哭出声音。听见爷爷要出来了,我赶紧擦干了眼泪。爷爷的腿又断了,他是用双手撑着床沿椅背一点点转移着,坐上这张破藤椅的。明书用那把破茶壶给爷爷送上水,爷爷喝了口水才问起我的情况,可对自己如何被斗、被游街一字不提。


我告诉爷爷,我们夫妻俩都在学校教书,已有一个女儿,现在是寒假,今天我是来探路的,过几天我带她们一起来看您,您想吃点什么我给您带来。爷爷说好啊,以前上海的陆稿荐的酱鸭还有没有?我说有。提起吃爷爷突然叫奶奶:剑鸣娘,子根饿了吧?给他下碗面,炸个荷包蛋。奶奶在边上笑了笑说:老爷子您也真是,还当是过去呢?现在我每天给您弄个鸡蛋吃都不容易,还炸个荷包蛋嘞。我赶忙说我不饿,我马上就要去车站,有的吃的,您不用管我了,我要赶晚上的火车回上海,过几天我们再来看您。我急着别了爷爷奶奶,出了这破瓦寒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在这乌黑的小路上泪流满面。

腿不好使还希望能演孙膑

回到上海后,我马上去买了酱鸭,还炸了一罐子酱,又到郑福斋买了北京点心蜜麻花,在瓷器店买了把小瓷茶壶,买了斤红茶,爷爷天冷喝红茶,还给明书带了条香烟。东西备齐了,我与妻子玲霞带着女儿小红坐棚车去杭州,棚车省钱。我们住在亲戚家,快天黑了,借了辆自行车,带着妻女直奔松木场。在半路上见有农民在河边抓鱼,买了条活的胖头鱼,爷爷喜欢喝鱼头汤。这下子破瓦寒窑热闹了。


爷爷破天荒地抱了抱小红,还让小红摸他的胡须。奶奶问玲霞全家的近况。我拿出茶壶茶叶,叫明书给爷爷沏壶红茶,对爷爷说酱鸭给您买来了。爷爷等不及晚饭吃,马上叫明书剁开尝尝是不是还那个味。小红闹了一天困了,爷爷说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我们怕她尿炕垫了块塑料布。


突然,我们听到门口叮叮、叮叮叮有节奏的敲打着铁器的声音,爷爷叫明书去买吧。我问奶奶买什么?奶奶说那是一个老瞎子,由一个小女孩领着穿街走巷卖炒蚕豆,你爷爷一听见就要去买,我们又不吃,他也不想想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要帮着别人。我听了马上出去买了两包炒豆。


爷爷喝了口红茶,说真香啊!接着尝了块剁好的酱鸭,慢慢地嚼着。我看着爷爷坐在那儿,身形虽被折磨得不像了,但身材依旧,好似当年,他坐在后三间的门口石桌子旁看我们练功,一面尝着楼外楼送来的砂锅鸭。我正愣着出神,爷爷说酱鸭的味儿没变,好吃,说着又吃了一块。


一壶茶、两块鸭子下肚,爷爷来劲了,对我说你在学校教书那是为了吃饭,有饭吃了可别忘了你以前学的艺术,我教你的“一箭仇”还真有相。爷爷的话又刺疼了我。记得有次在学校的操场上,早上没人,我偷偷地练了练《饿虎村边走》,工宣队看见了,把我叫来,问我:你在干什么?还想变天啊?!别忘了你是被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的。我心想,爷爷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念念不忘艺术。


明书问奶奶,鱼头汤好了,要不要开饭了?奶奶说好啊开!我们围了一桌,爷爷很兴奋,他是喜欢热闹的,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场面了。鱼头汤端上来了,爷爷问有胡椒吗?明书拿来了刚要放,爷爷接过了胡椒瓶儿说:我来!只见爷爷左手拿着胡椒瓶儿对着右手掌倒了胡椒,然后右手对着鱼头汤碗一抖,一层胡椒粉立刻就均匀地铺在了汤面上。奶奶微笑着说:老爷子,手里还有两下子!


爷爷拍了拍手上的余末,尝了口鱼汤问我:以前我教你们的单刀拐子忘了没?我回说还有点记得。爷爷说我近来又想了出《孙庞斗智》的戏,我腿不好使,演孙膑可坐轮车作战。他想了两种兵器,一是双鞭,一是单刀拐子。这对爷爷来说都是熟悉的,巧耍双鞭在《西游记》的水帘洞中早就用过,而单刀拐子也在《八仙成道》中演铁拐李时用过,只要略加变动就可用了。说着就在饭桌上拿筷子做兵刃比划起来了。他还是这个脾气,只要一说上戏就什么都忘了。奶奶说汤要冷了,吃完饭再说好了。戏是爷爷的生命,只要有一息生命尚存,就永远不会抛下他一辈子呕心沥血的艺术。

此时,我脑海里闪现出了当年我们初入燕南寄庐学戏的情景,爷爷第一句就是:你们跟我学戏,从今儿起就要行、动、坐、卧别离这个,这个是什么?是艺术!你们要牢牢记住了。到今天我才真正地明白,爷爷是穷一生之精力来维护实行这句誓言的,在爷爷身上,什么是生活,什么是艺术已无法分清,已融合在一起了。


自此一连三年,每年寒假我都携妻带女去杭州看望爷爷奶奶,听奶奶说爷爷已能在半夜无人时由奶奶搀扶,拄着拐杖活动活动了,爷爷坚信有一天仍要登台演出。可就在1971年1月,我们正准备着去杭州的行程,突然传来了噩耗,爷爷因感冒发烧去医院,可因他是“牛鬼蛇神”医院不给治疗而黯然去世。

燕南寄庐寄情思

我们赶到杭州,没人敢主持葬礼,最后由奶奶出面,让我来主持,殡仪馆的灵堂布置安排都是我们兄弟一起做的。我们推着爷爷的遗体到火化炉,骨灰没地方安放,奶奶就请回家放在破瓦寒窑。


1976年,“四人帮”倒台,踏在我身上的脚也完蛋了,我爷爷十载沉冤得到平反。中共浙江省委和省革命委员会在杭州龙驹坞为盖叫天举行了隆重的骨灰安放仪式。又过了近十年,1986年,浙江省人民政府重新修建坐落在西湖边丁家山上、由爷爷生前自己建的在“文革”中被毁的寿坟,至此,我爷爷真的长眠于斯了。爷爷的活到老学到老、勤学苦练、不断创新的精神,与秀丽的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永远留存在人们的心中。


爷爷虽然入土为安了,但他的故居燕南寄庐在“文革”时被二十多户农民抢了去,不能恢复。直至2003年初,杭州市政府计划实施西湖西进,有人向我二叔张三鹏建议,叫我家向政府打报告,把故居上交给国家,这样燕南寄庐能得以恢复。当时我二叔就把我叫去杭州商量。因我爷爷生有三子一女,长子张翼鹏(我父亲)与我三叔小盖叫天都已经去世,我姑姑还健在,而今四房到我们这一辈,人就更多了,加上我们的子女将近几十号人,要统一思想不是件易事。但时间紧,得马上向杭州市政府打报告。为此,我二叔与我商量决定先打报告,然后再去各家疏通。由于平时爷爷家教有方,各家都通情达理,从维护家族的荣誉大处想,我去疏通并不太难。

其实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周恩来总理来到燕南寄庐时,见我家的陈设艺术性很强,是个艺术家庭,就跟我爷爷谈及今后可让大家来参观,所以我们在报告中也提出,恢复燕南寄庐要按原貌,不能作为娱乐场所进行营业,还是作为我爷爷生前生活的故居开放参观。杭州园林局负责修建,基本上按照我们的要求修复燕南寄庐。我们则无偿地把爷爷遗物悉数归于故居,并提供戏服、道具、相片、绘画等珍贵物件,充实故居内容,让燕南寄庐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虽然故居修复一新,但是妙在有这些爷爷的遗物,还有院中两棵枣树还是旧物。经过近四十年之沧桑,它们从四十年前的直干修炼成两条“盘龙”,盘旋在当年我们练功的院落上,令四周新修的回廊粉壁多了些许古气。


整个院落显得祥和宁静,置身其中仿佛又回到了五十年前我坐在百忍堂的厅房内听爷爷讲:舞台是个扇子面,无论唱、做、念,打都要把最美的亮给观众,为此必须行、动、坐、卧都别离这个。这个是什么?是艺术,是真善美的艺术。爷爷既是为此活到老、学到老,才形成了盖派艺术。我想人生也是这样,多做好事,多向社会奉献。

燕南寄庐(盖叫天故居)

数年过去了,院中的树木都长成气候了,前厅的粉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翠绿欲滴。园林局的领导对我们说,数年来这里参观者络绎不绝,还接待了来自中央与地方的好些领导,他们都认为这是各地名人故居中保存最好的、内容最丰富的一处,为此园林局也感谢我们家族无私奉献,给西湖增添一处新景点。


至此,我爷爷的一生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盖叫天三次断腿内情王德彰

戏曲界的武生演员在演出中摔胳膊折腿断大筋是常有的事,但像盖叫天一生中竟有1次断臂、3次断腿经历,却是非常罕见的。其实早在1904年盖叫天16岁时就已有两次变故和磨难。

清末因慈禧太后爱看戏,便应运而生了“内廷供奉”这称谓(能不定期地进入清宫演戏的艺人被称为“内廷供奉”),这可是艺人艺术生涯中的一种殊荣。当年生行谭鑫培、孙菊仙、汪桂芬、杨隆寿、杨月楼、杨小楼、王凤卿、王楞仙、朱素云,旦行陈德霖、王瑶卿、龚云甫,净行的金秀山、黄润甫、裘桂仙、钱金福,丑行的刘赶三、王长林等,均曾为内廷供奉。盖叫天也有一次成为内廷供奉的机会。这年,由于杭州织造局与上海洋务局举荐,清廷拟召盖叫天为内廷供奉。


但“不识抬举”的盖叫天却拒不奉召,许多人不理解,而这正显示出盖叫天不流俗的一种品性。

也是这一年,盖叫天突然倒仓(变声)没有变好,不能再演老旦的唱工戏。唱戏凭嗓子,没嗓是对演员的一种致命打击。更不幸的是,这一年盖叫天在杭州天仙戏院主演《花蝴蝶》(剧情出自三侠五义、盖叫天饰大盗姜永志)时,表演中因不慎折断了左臂。武戏演员的胳膊、腿是非常重要的,断了左臂,就很难再演出。可是毅力坚强的盖叫天,左臂未及痊愈即赴无锡登台演出。他很有办法,臂断不能打武戏,他就避其短而扬其长,演出《打棍出箱》一类主要在腿上见功夫的戏。4年后,在左臂仍未痊愈的情况下,他竟上场演武戏,且巧妙处理动作。比如在台上“打飞脚”,应是左手拍右脚,因他左臂有伤,便改用右手拍右脚。这在武戏演出中是没有的事,许多观众观之感到新奇,还认为这是盖叫天的“新”之举呢!

1934年5月,时年46岁的盖叫天与上海大舞台签约半年。演出一周后,有一天他与陈鹤峰合演《狮子楼》,盖叫天扮武松,陈鹤峰扮西门庆。戏演到武松追杀西门庆时,盖叫天不幸折断了右腿。当时腿骨穿靴而出疼痛难忍,但盖叫天强忍剧痛,左腿以金鸡独立的造型站立住,直挺到闭上大幕。这段轶事不仅在戏曲界尽人皆知,而且许多观众也都知晓。田汉曾有诗赞盖叫天云:断肢折臂寻常事,练出张家百八枪。“诗中的断肢”即指1934年演《狮子楼》时折骨右腿;“折臂”指1904年演出《花蝴蝶》时折断左臂。“张家”谓盖叫天本姓张。

而对这件事,细心的观众会提出一个问题:功夫精深的盖叫天,演出时能轻易折断腿骨吗?是何原因所致?真实情况是:盖叫天在演出中为了同行的安危才招致自身的不幸。按说,演传统戏舞台上讲究虚拟性,一桌二椅足矣,是不应该搭制机关布景的。可是当时上海大舞台的老板为了招徕观众,那天竟搭了满台硬景,还别出心裁地在舞台上搭了一个酒楼。戏演到武松替兄武大郎报仇,到酒楼上追杀西门庆时,酒楼就开始摇晃。西门庆见武松追上楼,吓得从楼窗上跳了出去,落在台毯上。武松追到窗口,按剧情自然也得往下跳,可是脚下是一排窗栏,上面又是屋檐,中间只剩下几尺高的一个窗洞,跳高了,头碰着屋檐跳低了,又跃不过去。尽管这样艰难,也难不倒技艺高超的盖叫天。他按照原来的戏路纵身一跳,一个燕子掠水动作便从两丈多高的酒楼上跳了出去。可当他跳到半空中的一刹那,忽见西门庆还躺在台毯上(按演出的规定动作,西门庆跳下楼后,应迅速滚到一边,给武松腾地方)。盖叫天怕按照原戏路跳下去压伤扮演西门庆的陈鹤峰,所以紧急中连忙在空中一闪身。由于这一闪已非戏路,又用力过猛,落地时一下子折断了右腿。


腿断了是能接上的,不用说今天的医术水平,就是当年的大上海,接骨折也不是多么难的医术。而盖叫天的不幸就在于遇到了庸医,庸医误治给盖叫天带来了更大痛苦。那天盖叫天草草卸装后马上被送到上海一家医院治疗。到医院后医生经诊断认为,接上骨折很难办,为保全性命,必须将右腿锯掉。盖叫天坚决不同意,他认为没了腿,今后就不能再登台演出了,就是死也要保住这条腿。最后决定接上骨折。

在医治过程中,不知是接治医生医术低下,还是不负责任草率行事,骨折虽然接上了,但接得错了位,过了一段时间右腿变为畸形。盖叫天责问医生这是何故?那医生只得承认接错了位置。盖叫天又问有何改正方法?医生无奈地说:没有什么别的办法,除非是把腿折断重新接。视艺术为生命的盖叫天心里想,绝不能让一条畸形腿贻误自己的一生!为了艺术而着想,无论忍受多大的痛苦,也必须重新接好!


盖叫天思忖片刻,就在众医生面前,咬紧牙关挥起拳头,一气之下狠狠地把接成畸形的右腿砸断!自己砸断自己的腿,这在医术史上可谓亘古奇闻。医生见状又惊又怕,趁乱灰溜溜地跑了。紧接着,盖叫天改请另外医生接骨并治愈。在贫病交加中,盖叫天休养了两年,至1936年腿伤痊愈,立即在上海更新舞台演出,演出他的代表剧目头两本《武松》。一本从武松打虎起,至武松打店止;二本从快活林起,至血溅鸳鸯楼滚城逃而亡止。先后演出3个半月,期满返回杭州。

盖叫天德艺双馨,不仅演艺绝伦,而且人品高尚,历来受广大观众敬重,与中央一些领导人也多有交往。1957年春,周恩来和贺龙陪同外宾到杭州。一天上午盖叫天到宾馆看望了周恩来和贺龙。令人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周总理冒雨步行到盖叫天家中回访,并称赞他勤学苦练,几十年如一日,活到老学到老的敬业精神。陈毅也曾为盖叫天题赞诗:燕北真好汉,江南活武松(盖叫天家在河北,在南方从艺,以演武松戏著称,故云燕北、江南、武松)。盖叫天因是苦出身,生前对党的感激,对社会主义的热爱溢于言表。


就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知名艺术家,在文革中却历尽劫难,过着非人生活。1966年夏天,已届78岁高龄的盖叫天,在杭州38℃的高温下,被造反派戴上高帽子,装在一辆垃圾车上游斗遭此凌辱,盖叫天宁死不屈,趁造反派不备时,纵身跳下车来,并愤怒地抗议着。造反派不顾老人的死活,又强行将他扔上车。这狠狠地一扔,致使盖叫天腰椎骨折,不久中风患半身不遂。


更惨酷的是盖叫天那条断骨复接的右腿。那是在1968年对他的一次批斗会上,造反派把已身患重病的盖叫天强行拖到台上,两个人踩着他的腿,双手被拧成“喷气式”,竟惨无人道地把他34年前接好并痊愈的右腿用脚踩断,并使其肩胛骨脱臼。随后把他拖回家,扔在地上。


不久,造反派又对盖叫天抄家,所有文物家什被洗劫一空。又把他和他的老伴扫地出门,塞到一间不见阳光的破屋里。此时盖叫天,半身不遂病情加重长期卧床,有病不能治,有冤不能申,被折磨到1971年1月,含冤饮恨而逝,终年83岁。

盖叫天是一位知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更是一条硬汉,田汉曾有题诗,从他演出的代表剧目论及他的做人风骨:争看江南活武松,须眉如雪气犹龙。鸳鸯楼上横刀立,不许人间有大虫!盖叫天的右腿3次断骨各有因由,各有背景,都能引发后人的深思......

本期原刊于:《文史故事》

来源: 澧水之水、故纸上的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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